子桓背著霜凝進新娘屋子裡的時候,曹子建那小王八蛋,一邊吃雞蛋,一邊目不轉睛盯著一襲紅妝的趙家小姐獃滯道:「雞蛋好吃!新娘真好看!」
一邊說一邊歪嘴流口水。 子桓一把揪著子建的耳朵想把他弄出去,別這樣垂涎三尺地看著新娘弄得好像他懂什麼似的。
結果他哇哇就大哭起來。
結果趙家小姐趕忙把他抱在懷裡哄道:「不哭不哭,吃糖吃糖!」
說著讓侍女往他嘴裡塞了一顆糖。
那小王八蛋,見笑靨如花的新娘子正抱著自己,還有小姐姐塞糖,一下子就不哭了,臉上笑成一朵花,一邊添嘴裡的糖,一邊奶聲奶氣道:「阿姐好好看……」
華佗來的時候,剛從山裡回來,褲腳都還卷在膝蓋上。
一到現場就擺出一副郎中的姿勢道:「拜個堂非得要把我這老頭子拉出來,直接洞房不就得了。還拜什麼堂!」
趙家小姐給曹昂縫製了一套大紅袍服,剛在趙小姐和侍女的服侍下穿好,上前笑嘻嘻奉茶道:「大事靠您呢,您老辛苦!」
平時吧,曹昂與華佗挺客氣的,兩人談話都很正經。
今日曹昂彷彿開竅了,終於知道把華佗當長輩而不是什麼名士。
曹昂奉茶完畢,又讓小廝取了一套嶄新的衣衫給華佗換上。
香爐、三牲,拜天地的各種用具都已準備妥當。泥土地也用木板全部鋪就完畢。
華佗理了理身上的袍服,望了望西西斜去的太陽,對身邊的小廝道:「開始吧。」
小廝得令,高喊道:「吉時已到,請新人入堂……」
高堂上只趙母一個人端坐其上。
子桓見太陽好,拜堂直接就安排在木板鋪就的大廣場上進行。
趙晚一襲紅妝拖地,手執團扇,逶迤著步伐隨曹昂出現在眾人視野中。氣氛瞬時變得肅穆而聖潔。喧鬧的人群也突然安靜了下來,屏住呼吸。
子桓手裡拉著子建,深怕那小王八蛋忍不住跑出去鬧場子。
其實在二十一世紀,子桓一般是不出場婚禮這種場面的。因為婚禮都沒有了那種儀式性性和神聖性,完全成了走過場斂財的工具,所以不管是何人成婚,他都婉拒。
朋友同學知道他的習慣,有的表示理解他支持他,有的直接跟他斷交了。
對於交朋友,子桓是無所謂的。不在一個世界的人總有一天都會分開的。只是晚一點早一點。
當然,他不參加婚禮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,他有一次從婚姻登記所過,結果好奇進去瞄了一眼,結果一看左邊排隊結婚,右邊排隊離婚,兩隊人整整齊齊,你看我我看你。看得他那個叫悲切啊。
不過哥哥的婚禮,是他一手操辦的。所以他總覺得自己辦了一件大事。
他雖然沒抱著趙家小姐與曹昂永結白頭的想法,但是他也蠻為他們高興的。當聽到「送入洞房」四個字時,他總算吐出來一口氣。
半大小子們進去鬧婚去了。曹子文曹子建也哄著去,他就退出來主持晚宴。
主食是山雞蛋炒飯,外加一盤豆芽菜。他給曹昂夫婦及趙母蒸的米飯是小米,眾人吃的他只供應得起粱米,而且僅此一頓,下一頓接著喝粥,也算是給大家打打牙祭。
所以每個人對今天的晚飯都很期待,都規規矩矩坐好,等待著廚娘上菜上飯。
曹子文曹子建是霜凝安排他們與華佗趙母一桌,桌上除了蛋炒飯和涼拌豆芽菜,還多了一大盆紅燒魚。
這魚還是半大小子們用老翁編織的漁網,不知道怎麼從河溝里抓來孝敬子桓的。所以別的桌上沒有。
霜凝的小弟弟也被她帶來了。總之,霜凝走到哪裡,她都不忘他那小弟弟。
子桓告訴他男孩子要讓吃苦才能成器,結果她老是聽不進去,總覺得小小的孩子失了父母,身邊只有姐姐,很可憐。
所以,一個桌上,就曹子建跟霜凝那小弟弟整個一個紈絝形象。
吃飯吃得一點樣子沒有。
吃完就去找他那些小走狗顯擺去了,無他,所有的孩子,只有他倆穿了新衣服!
曹子建的是趙家小姐做的,霜凝弟弟是霜凝做的。
曹子文一向對吃穿不愛,所以趙晚給了他一套新衣衫他也沒有多高興,反倒是曹昂知道他心思,給了他一把精緻的短劍。
他也去向他的小走狗顯擺去了。不一會兒就聚集起一大幫人看他耍劍。
至於曹子建和霜凝那小弟弟就太沒出息了,拉著一幫人玩過家家娶親,都想做新郎新娘!
王少天在樹上,子桓借著給他扔吃食的機會也飛了上去。
月亮從東邊天空爬上來的時候,宴席還沒散去。
他與王少天一個人一個枝頭。
王少天是睡覺。因為他是守夜人,他的生物鐘與別人顛倒。別人睡著他醒著。別人醒著他睡著。
子桓是看風景,他喜歡高視野,在樹枝上就是高視野。
一個人躺在樹枝上,看著樹下吃得杯盤狼藉的人,看著哥哥房間里昏黃的燈光和新娘子影影綽綽的身姿,看著月光下奔跑歡鬧的孩子,他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。
如水的月色籠罩著村莊,朦朧清雅。
廚娘們收拾碗盞的聲音傳來,流水的聲音傳來。父母呼喚孩子歸家的聲音傳來。
哥哥房間里的燈滅了。
「」喲嚯,還不下來睡覺!上面寒得很,都打霜了!」華佗不知道怎麼知道子桓在樹上,仰望著天空道。
子桓是難得清靜一回,抱手含笑道:「我一個人靜靜。」
「嗨,外面這麼熱鬧,你想清靜,見鬼了!」華佗走後。
各家各戶的父母出來抓已經玩得忘了歸家的孩子。
子桓也該去找曹子建那小王八蛋了。他正要縱身下去,霜凝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,竟然爬上了他所在的樹榦,一點聲音都沒有,突然出現在他眼前。
子桓唬了一跳,剛拉住她,枝丫嘎吱一聲斷了。
本來嘛,細細的樹枝,哪裡承受得住兩人。
枝丫斷了,那小丫頭竟然還興高采烈的,慌忙抓住子桓,格格笑道:「公……公子,我來看你!」
子桓抹了一把額頭,把她拽住,護在身前。枝丫軟軟地彎下去,子桓一看再不離開樹枝就兩人同時墜地了,忙抱起她悠到另外一個枝丫上,結果特么他抓住的樹枝比他以前躺著樹枝承受力還差勁,直接一聲脆響斷了,子桓撲了個空。
子桓是會點輕功,跟著王少天學了一段日子了。但是要帶一個人飛,何其難啊!樹上雖然有月光,但是看不清東西,子桓又怕哪個橫出的枝丫把霜凝眼睛給廢了。
「把眼睛閉上,不要看我!」那死丫頭,覺得很好玩似的,下行的時候,一會兒看老高的地面,一會兒看子桓。 接下來的日子,每日清晨,子桓騎馬回來,都會看到趙家小姐挽著大哥曹昂的手,從河畔濛濛的冷霧中散步回來。
趙家姐姐的髮髻上有時候會泛上白白的霜花,新婦的嬌媚與安詳展露在她的眼角嘴角眉角。
「子桓,你這麼賣力的?」趙家姐姐一臉笑意望著馬上狼狽不堪的子桓。
「沒辦法,沒有哥哥的雄壯威武,先天不足,只能靠後天的勤奮彌補!」子桓說笑著,跳下馬來。
跟女士說話,高高在上不太好。在子桓心中,女性就是一個特別神奇的存在,他就覺得不管怎麼樣她們都是美的,是值得尊敬的,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的嫂嫂,還那麼懂理明大體。
相比較起來,大哥曹昂就傻傻地站著。
女人就是這樣,結婚後就會突然成熟明智剛強起來,何況趙家姐姐本來就是外柔內剛型。
趙晚拍了拍子桓的馬背道:「可容阿嫂上去試試?」
能夠騎射的女子,在子桓心中又多了一層魅力,英姿颯爽的感覺特別迷人。
以前他上大學的時候,總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女生,吃個飯都跟貓一樣,說話走路也慢吞吞的。
但是到了三國,他發現自己的趣味變了,甚至有點討厭以前的自己,覺得是不是那時候趣味有點病態。
或許因為這是亂世,他所見到的女性都綻放出一種昂揚與剛強,大大方方的,一點都不矯揉造作,就是霜凝那樣的小不點也是這樣。
而且,不管生活多麼艱辛,丈夫兒子死光了,她們哭泣過後,依然該怎麼生活怎麼生活,挺起胸膛做人,從來不會弄得悲悲切切的。
女性的陰柔與這種激昂堅強容為一體,就顯得特別美了。
所以,這個時代的女性,在子桓眼中個個都是英雄,總有讓人忍不住另眼相看的感覺。
子桓笑呵呵道:「當然可以!」
如果大哥真的救不回來,以後的路還有好長一段需要她一個人走。
子桓當然希望她能接觸大千世界,什麼技術都學一點。
所謂技多不壓身,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用上了。
而且能夠感受騎術帶來快感的人,在遇到生活的不如意意時,會比悶在家裡更容易走出困境。
趙晚抬頭一臉陽光仰望著曹昂,曹昂接過子桓手裡的馬韁繩,手一伸就把趙晚攜至大青馬上。
大哥帶著大嫂走了,子桓只得步行回去。
當然,每到河灘邊的大石包上,霜凝都會在那裡等他。
霜凝一見子桓從迷霧中出現,就歡呼著跳下大石包。
自從上次她跳馬車有子桓跑去接她后,這死丫頭就喜歡玩這種心跳遊戲。
她今兒穿一件硃紅色衫子,在迷濛的霧中分外有味道,就彷彿經水墨暈染過一般。
這服飾,還是子桓高中看《大明宮詞》記住的,裡面有一個場景就是太平公主從清晨的迷霧中走過村莊,吃了一碗餛飩。
子桓只是腦海里一直盤旋著這麼一個畫面,所以用筆畫了出來,結果這小丫頭真的根據子桓設計的圖紙自己琢磨出了這樣一件衣衫。
子桓衝上去接住她,把她放在一塊青石板上,取下自己的大氅給她披上道:「這是夏天穿的,冬天穿這個受凍,回去脫了!」
此話一出口,小丫頭立馬不幹了,嘟囔著嘴道:「你先說好看不好看?」
子桓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小人兒,連髮髻都是按照子桓畫給她的驚鴻髻,用小綠檀木簪子綰起的。
活脫脫一幅古代仕女圖出現在眼前。
雖然人還是小人,還沒有長大,但是水霧中衣飾的色調以及人物的神態,跟周昉畫里的仕女給人的感覺一樣,非常地有味道。
只是人的身段婀娜多姿,不是那翻臃腫,眼睛水靈靈的,並非一條黑線,而映襯著她的是倪雲林山水畫中的冬日淼淼水波與寒林。
這種韻味,絕非後世電視劇花里胡哨的畫面可模擬的,子桓見過唯一接近的是侯導拍的《聶隱娘》,其中每一幀畫面都跟唐代的畫一樣,連展子虔《游春圖》的影子都有。
不過,指望一個未成熟的少女穩重是不可能的。
子桓看得忘我。
她等不急,彎著腰就在子桓面前揮舞著小手,撲閃著眼睛道:「問你話呢!公子快說,到底好不好看嘛!」
說著彷彿受了委屈似的,用衣衫上的飄帶一邊絞手指頭一邊等子桓回話。
這種小女孩的心思,子桓看著覺得好笑,但是還是高興道:「好看!忒好看了!不過回去就脫下來,必須穿冬衣過冬!等你老了,腰疼腿疼,你就知道公子說的是多麼地正確!」
子桓說著,扛起她就走。
成神風暴 河邊的砂石不會臟裙子,但是馬路還是泥土的。
子桓剛回到莊子,趙母就抓著子桓道:「好孩子,該種桑樹了,來年才有桑葉養蠶!」
從火鳳凰開始的特種兵 種桑樹子桓是早就想過的,他以為要清明前後呢。
在所有的衣飾布料中,他最喜歡的就是桑蠶絲。
尤其女性,不穿綢衫他都覺得體現不出那種曼妙與柔美。
這回連新娘子穿的都是細麻布袍服,不是綢衣。
霜凝那硃紅色的衫子,要是綢衫會更有味道。
「清明后就得采葉子喂蠶寶寶了,你那時候才種樹?上哪裡找葉子養蠶去!」
「您老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!」子桓猛一拍頭,就去吩咐人種桑樹去。
不然估計後年才弄得出絲綢來給女人做衣服!
棗祗與任峻那兩個死老頭,恐是見慣了生死,子桓派人過去請他們,結果兩人都只讓華佗捎帶來一句話就算完事。
「時局艱難啊,都困難得很啊,都沒啥好東西拿得出手送禮,所以就讓我把話捎來了!」
華佗交待完畢,狠狠吃了一頓蛋炒飯,幾條魚,就領著女弟子回去建他的藥王谷去了。
子桓派了十來個家將護送。
等曹昂夫婦騎馬回來,華佗已經走了。
曹真估計看曹昂夫婦看紅了眼,湊到子桓面前道:「什麼時候也給我弄個婚禮唄!」
子桓瞅了他稚嫩的臉龐道:「你找到心上人了嗎?」
那混蛋指了指不遠處正在替他洗衣服的三個小姑娘道:「難道她們不是?」
子桓白了他一眼道:「我說的是心上人,彼此在心裡的那種!有嗎?」 曹真的愛情觀很混亂,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,你指望他有成熟的愛情觀是不可能的。
他真的太年輕了。
他只是因為體內荷爾蒙隨著身體的成長在飆升,然後看著稍微過得去眼的女性都有好感而已。
子桓雖然沒經歷過愛情,但是從趙晚看曹昂的眼神中,子桓知道那絕對不是曹真這種。
「啥叫心上人?」 極品寵妃太妖豔 曹真摸了一把下巴上的絨毛,傻了吧唧問身邊的朱葑。
朱葑也傻笑著攤攤手表示不知道。
子桓都懷疑跟這群人談高深莫測的愛情有點沒搞清楚說話的對象。
桑樹種植完畢,曹昂夫婦的蜜月期也結束了。
卞氏已經來信催促子桓帶著子建回許都過年。
反正農莊這一時期就是犁地平地,沒有別的事情可干。